故梦(琵琶版)音频:00:00/03:44
得了一对小碗,也像小杯。大小如碗,略像杯的模样。或者,盌,杯碗都包括了。字也显得文气,有古意。因为这盌显然不是用来吃饭的,不过是对玩意儿:文玩。
胎子轻薄,釉水细润,画工也还精到,典型的晚清之物。但并未署干支。其中一只画琵琶女。一位姣好女子,著淡淡黄衫,坐在蕉阴之下,怀抱琵琶,正在拨弦。拿起盌来捧在手中摩挲,似能听到她指下琮琮琤琤的琴声。
其实好多年不闻琵琶声,琵琶究竟发怎样的声音,差不多忘了。从前听得最熟的琵琶曲,是《十面埋伏》。那时耳边不是昂扬,就是悲壮,难得听几声凄惋。当下的音乐倒不乏悲切之声,但谁还会拨弄琵琶,太土。
最好的琵琶文字,自然是白乐天的《琵琶行》,句句都是千古名句,人物,故事,情绪,感慨,都写得到位。尤其是琵琶声,被他写活了,读纸上字,似能听到弦上音,妙不可言。
那半遮面的琵琶女,就是一幅画儿,在人的想象中挂了一千年。她轮指划弦,珠玉滾动,残荷敲雨,金铁交击,无不动人心魄,凄惋之意不绝。我辈虽然只能遥想,也是颠倒。
手里这只盌儿上画的,应不是为江州司马弹琴的商人妇。她坐在蕉阴下拨弦自适,闲闲的样子,应为一大家闺秀。身份迥异,凄怆则同,一声琵琶,无限悲凉,穿透的是人心。
我是个悲观人,我喜欢这调调儿。悲观是骨子里的,血肉仍要快乐阳光。尤其爱蕉阴,明朗通透的大块绿,特别爽。
偶然读到吴敬梓的一首琵琶诗,录在下面,诗未必好,但概括了琵琶。
凤尾龙香世莫传,半湾逤逻系冰弦。
雪深六月明妃冢,泪满三更商妇船。
坐啸竹林差共拟,重登花萼亦堪怜。
郁轮袍曲非难制,祗是无因上舞筵。
本文插图为傅抱石作品